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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商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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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商怨

湛滄長於堆金積玉的朱門繡戶,花團錦簇,芳菲滿園,又是三代單傳的獨苗,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。

外界不明真相的群眾盛傳湛滄是病秧子,碧蓮冒出一點蛇蠍小心理,想著若真如此再好不過了,他最好也成為一個游手好閑花天酒地的二世祖,賭博狎妓兩不誤,揮金如土敗光家業,縱情聲色掏空身子。

可湛滄偏偏不是,他反而是百裏挑一的人中龍鳳,自律到苛刻,從不沾染惡俗陋習,不但身體矯健,還精明強幹。

碧蓮有時候覺得蒼天何其不公,給了他顯赫出身的同時,還賦予他高人一等的聰明才智,遇事當機立斷殺伐果決,周旋在風起雲湧的名利場中游刃有餘。

百年湛氏歷史悠久源遠流長,既能獨善其身又能兼濟天下,月闕城裏的百姓對樂善好施的湛氏讚譽有加,歌功頌德的童謠小曲兒花樣繁多,傳遍市井街坊。

“碧蓮,你走神了,在想什麽?”

悅耳的男性嗓音飄進耳廓,碧蓮瞬間驚醒過來,她竟然產生了那種可怕的念頭,希望湛氏垮臺,詛咒湛滄精盡人亡。

湛滄望著碧蓮心虛膽怯的模樣,像個做錯事的孩子,他立刻猜到她準是又在暗地裏對他亮出了尖銳的爪子,然後怕被拆穿,自己把自己嚇夠嗆。

湛滄不覺莞爾,刮了下碧蓮的小紅鼻頭:“真是只一肚子壞水的小白兔。”

碧蓮一陣後怕,觳觫惶恐,脊背發涼,湛滄那雙似能洞察人心的瞳眸註視著她,她仿佛被剝光衣服暴露在陽光下,蜘蛛網一樣遍布全身的惡毒無所遁形。

碧蓮最害怕湛滄那雙極深極沈的眼睛,好像能吞噬天地萬物,每次他的目光變得幽靜森冷,就要有人倒黴。

碧蓮小心翼翼盯著湛滄,生怕那雙鳳眼裏的溫度降下來。平常湛滄心情好之時,碧蓮偶爾也敢蹬鼻子上上臉,一旦他冷下來,她眨眼便慫。

湛滄極想把軟糯小人兒環進臂彎揉捏一番,他想到哪做到哪,壁虎一樣貼在墻上的碧蓮很快轉移陣地,被他抱坐在大腿上。

經歷過一系列的驚心動魄,碧蓮已沒膽子違抗他了,即使和他親密百般不願,也並未表現出反對之意。

碧蓮的柔順取悅了湛滄,他顯然很愜意愉快,嚴肅的神情舒緩下來,不再那麽緊繃,嘴角一直揚著,彰顯他心情明媚。

“我的乖女孩。”

湛滄掌握著美人不勝紈素的一裊楚腰,有些口幹舌燥,不自覺就想索求更多,雙手順著那小蠻腰攀援而上,想去找一個能給他帶來更大沖擊的突破口。

面紅耳赤的碧蓮呼吸急促,兩只大大的杏眼更加水潤,像兩口泉眼隨時要流出水來,她粉唇微啟吐氣如蘭:“子安,求你,不要……”

接收到她帶了哭腔的乞求,那雙手停頓了下,默默返回柳腰,不再造次。

碧蓮還沒來得及喘口氣,一顆心就又提了起來,那股熊熊燃燒的燎原氣息掃蕩在耳邊,男人染了三分沙啞的語調襲來:“又叫錯了,該罰。”

未等湛滄做出下一步行動,小慫包已經嚇得抽抽噎噎,揪著他的衣角翕著粉唇:“相公,我錯了,不要罰我,不要關我禁閉,我怕疼。”

碧蓮想起那一年杜鵑盛開的時節,鷓鴣聲聲啼叫,她自不量力挑釁他,被他關進漆黑破舊的小茅屋,伸手不見五指,沒有一個人來救她。

夜裏電閃雷鳴,雨疏風驟,嗚嗚疾風聽在碧蓮耳裏像魑魅魍魎的桀桀怪笑,小茅屋久未修繕瀕臨坍塌,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,上漏下濕,碧蓮渾身被澆的濕淋淋,她捂住耳朵,喊了好久,喊啞了嗓子。

碧蓮在四處亂撞的過程中弄得傷痕累累,溫熱的鮮血往外淌,不知疲倦的淌,她只記得好疼好疼,疼的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如果世上有後悔藥,湛滄絕對要吃一顆,他自問辦事雷厲風行從不後悔,唯獨把碧蓮塞進小黑屋那次,他悔得腸子都青了,又心疼又悔恨。

自那以後,碧蓮就萬分畏懼他,拒絕和他親近,還總是躲著他。

湛老太爺為表歉意,在廣陵王面前用鞭子狠狠抽了湛滄一頓,連他娘也在旁邊數落他,湛滄知道錯了,可為時晚矣。

小姑娘留下陰影了,以至於每次見到他,她都扁著小嘴躲躲藏藏,他狼心狗肺的印象算是塵埃落定了。

沒得到湛滄的保證,碧蓮驚慌失措,從衣角扯到袖子,好話說盡,杏眼潮濕,俏臉發白,委屈的不要不要的。

湛滄眼皮合了合,溢出些許狡黠:“你乖乖的,我就不關你,否則……”

末尾揚起的調子極具威脅力,碧蓮小心肝直顫,再三保證自己會乖乖聽話,絕不給他添麻煩。

湛滄見她著實惹人憐惜,舉起手欲捏捏那滑膩芳香的臉蛋兒,孰料碧蓮以為他要打她,瑟縮了一下,身體沒坐穩,整個人往後仰去。

碧蓮記得身後坐落著一條鐵梨螭紋翹頭案,上面陳設著文房四寶,以及各種各樣的裝飾擺設用具。

碧蓮隱約想起來有一個青玉獸面夔紋爐、兩架白玉壽字勾雲龍紋燭臺、一只孔雀綠釉花觚,裏面插了一水兒新鮮飽滿的鳳仙花,間或夾著幾支六月雪。

這些可都是堅硬器皿,後腦勺一旦撞上去非同小可,還不得磕出個窟窿來啊。

碧蓮嚇傻了,一時間思緒紛亂,她承認自己懦弱膽小貪生怕死,她真的尚未活夠。

“相公,救我——”碧蓮不會跟自己的性命過不去,理所應當喊出湛滄最願意聽的兩個字。

湛滄在碧蓮向後折腰之際,亦是思緒紛亂,他想了很多,這小白兔咋就那麽怕他?居然以為他伸手是要打她,真是被她的愚蠢給氣笑了。

湛滄故意沒在第一時間把她抓回來,而是讓她好好體會一下什麽叫做真正的可怕,是不是比他可怕的多,省得她老把他當成洪水猛獸。

就在碧蓮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,忽然感覺環在腰間的手臂收緊,下沈的身體一剎那停滯了,她整個人懸浮在長案上空,腦海裏傳來一個輕松的聲音:得救了。

湛滄稍一用力扶正碧蓮的腰肢,他都不敢下重手,怕把她從中間弄斷了,又小又瘦,渾身沒有幾兩肉,跟個貓崽子似的,不好養活,湛滄如是下著定義。

碧蓮緊緊依偎著湛滄,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死也不肯放手,適才她偷偷回眸看了一眼,她摔下去之時,後腦勺赫然正對著燭臺頂端尖尖的銅釬。

光是看著那泛著寒芒的長針,碧蓮後腦勺就一陣刺痛,這萬一……她打了個哆嗦,想都不敢想。

湛滄揉揉她後腦勺的頭發:“好笨的小白兔,毛毛躁躁。”

惡劣的男人,這個時候還指責她,都不安慰她一下。

碧蓮驚魂未定,只知沒聽見一句體己話,卻完全忽略了湛滄手上的動作。

***

湛滄當晚夜闌人靜才送碧蓮回廣陵王府,把人裏裏外外調戲個透,過夠了手癮,一解連日以來積攢的相思之苦。

碧蓮倍感屈辱,更加下定了決心,回去必然要給湛滄紮小人,紮他個七七四十九天,把這頭熊紮成小松鼠。

湛滄把碧蓮從華貴的寶馬香車裏面抱出來,廣陵王府上下因為湛滄的到來而地動山搖。

金主上門,自然要好好款待,畢竟是衣食父母,此遭不像女婿登門,反而像債主催債來了。

碧蓮看著本末倒置的翁婿地位,心又不可避免的抽痛了一下,她覺得貧窮是一種錯誤,否則堂堂王府怎麽會需要投靠三教九流最末等的商賈之家。

父王母妃這一低頭,就代表著王權向下九流低下了高傲的頭顱。

湛滄沒表現出任何不敬之處,面對長輩他的禮儀無可挑剔,該行禮的行禮,該問候的問候,尤其對廣陵王夫婦更是尊重有加,給足了二老面子。

俗話說丈母娘看女婿,越看越順眼,廣陵王妃很中意這個沒什麽架子的乘龍快婿,身上沒沾染一絲花花太歲的驕奢習氣,既樸實又穩當。

作為過來人,廣陵王妃看人十拿九穩,湛滄雖然生活在鐘鼓饌玉的環境裏,但沒有隨波逐流遺失自我,而是少有奇節潔身自好,僅憑這一點就很讓人信服,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。

碧蓮不清楚為何父王母妃對湛滄沒有半分排斥,反而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來疼,如果說是因為湛氏財力雄厚,廣陵王府得借他們光,那簡單疏離的客氣寒暄就行,完全沒必要這麽發自內心。

湛滄這一來,可把廣陵王夫婦高興壞了,再加上親眼目睹他把碧蓮從馬車裏抱下來,更加確定他們感情如膠似漆,看來可以和湛老太爺商量一下兩個孩子的婚事了。

碧蓮並不知道二老會這麽想,否則打死她,她都不會讓湛滄抱。

湛滄坐在王府花廳裏,耳沐岳父岳母的褒獎,心裏想的卻是碧蓮抱在懷裏輕飄飄的體重。

雖然碧蓮挺勻稱標致的,該豐腴的地方一點也不幹癟,但湛滄還是覺得她的小腰太苗條了,明日需遣人送些滋養身子的補品。

碧蓮離湛滄遠遠的,廣陵王夫婦也不覺異常,只當她是女兒家的害羞在作祟。

可憐碧蓮無論怎麽明裏暗裏表達自己的堅持,也得不到父母的共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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